剑村不是村，而是1个人

剑村不是村，而是1个人 作为武器，剑在刚柔之间切换自若；作为符号，传统文化中1个人的最高境地便是琴心剑胆。如今，剑又成了1门生意，分有高低等级，面向不同市场。在浙江龙泉，铸剑师胡小军处于这门生意的最顶端，1个神秘而古朴的世界。锋利的生意铸 剑摄影：肖南撰文：马俊 编辑：赵颖_______▲ 龙泉铸剑师胡小军。芋叶弯腰，屋檐滴水。近处有雨，远山1层雾气。龙泉郊外这个村庄，像1卷半掩的泼墨山水。真以为村庄叫剑村。想象多少宝剑曾从这个村庄流入武林。后来才知道错了。剑村不是个村庄，而是1个人。本名胡小军，剑村是他的号，也是他的宝剑品牌。我们不是第1个被误导的，也不会是最后1个。▲隐于乡野的“剑村”，实为胡小军的号和他建立的宝

作为武器，剑在刚柔之间切换自若；作为符号，传统文化中1个人的最高境地便是琴心剑胆。如今，剑又成了1门生意，分有高低等级，面向不同市场。在浙江龙泉，铸剑师胡小军处于这门生意的最顶端，1个神秘而古朴的世界。

锋利的生意

铸 剑

摄影：肖南撰文：马俊 编辑：赵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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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 龙泉铸剑师胡小军。

芋叶弯腰，屋檐滴水。近处有雨，远山1层雾气。龙泉郊外这个村庄，像1卷半掩的泼墨山水。

真以为村庄叫剑村。想象多少宝剑曾从这个村庄流入武林。

后来才知道错了。剑村不是个村庄，而是1个人。本名胡小军，剑村是他的号，也是他的宝剑品牌。我们不是第1个被误导的，也不会是最后1个。

▲隐于乡野的“剑村”，实为胡小军的号和他建立的宝剑品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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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 艺

€€€€如何铸1把宝剑?

剑村正在磨剑。

1声不吭，半小时，用最细密的亮石，磨去了剑刃上肉眼几近看不见的1块锈迹。然后拿剑细看€€€€色呈瓦蓝，明亮得像天光下1泊水面，刃口有丝丝凉意。

锈是剑的天敌，不管由于汗渍还是血迹。被玷污了，被腐蚀了，利刃锈成烂铁。历史上多少宝剑都这个宿命。所以，固然要磨剑，但更得铸剑。

▲磨去剑身上的锈迹。

▲各种型号待磨剑石。

剑村就是铸剑师。

就算已21世纪，还是那样铸剑。不见得完全还原了祖师爷欧冶子2500年前的工艺，但也确乎是古法。

▲6斤草钢最多能打出两斤重的剑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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烧起来，羊角墩上打铁。1把剑重不过两斤，下料却要6斤草钢。过剩的那4斤，就在1个多月的折叠锻打中，变成了4溅的火星。这就叫“百炼钢”，说百炼是谦虚了。从草钢原料到初具剑形，得抡几万次锤。

▲“百炼钢”的铸造需要数万次捶打与折叠。

每锤都将记录在案。铸成的剑提在手里，能看见细密的黑纹布满剑身。每把剑纹理不同，由于每锤都不同。力度、温度，铸剑师抡锤那1瞬的缓急和心情，都留了痕迹。这就是手工铸剑的魅力。你能看见剑，也能看见铸剑师。

作坊里最早进的机械是1台气锤和1台砂轮机，但用得不多。所以，工期就格外漫长。打铁1个多月，磨剑也要1个多月。

▲打磨的进程常常需要1个月的时间。

1把汉朝形制的剑，从剑刃到剑身，从剑身到剑脊，1共8个面。每面都要粗磨、精研，经历几10种粗细不等的亮石，经历从60目到5000目的几10种砂纸。

就算由剑村带着从头到尾看了1遍，我们这些外行人也没法真晓得如何铸1把宝剑。作坊里有10几号人，打铁的、磨剑的，给剑鞘缠铜丝的、金属錾刻的……从铸剑到装具，几近1个人就是1道工序。每道工序都熟的只有剑村。倒不是故意这样掌控全局，而是早先开始铸剑的时候只有他自己。

学铸剑，剑村用了8年。荣幸的地方在于，他是从修复古代刀剑入的行，由此学会了百炼钢、敷土烧刃、金属錾刻这些传统技艺。由于这些本事，他成了龙泉唯逐一个师傅不在本地、也没有祖传渊源的铸剑师。“门户无所谓，只要能铸出好剑。”剑村这么说。

“甚么剑算是好剑呢？”

“即使回到古代，上了战场，也算得1把良刃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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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 意

€€€€510块到两百万

剑村卖出的第1把剑价格510块，赚了105块。

那是1998年，还没有剑村，只有西湖电子厂驻大连的业务经理胡小军。胡经理每天早上到公园里摆两小时摊，向晨练的老太太们推销龙泉宝剑，“收入比工资还高。”尝到甜头的胡经理租了店面，打算把批产生意发扬光大。

隔壁也是1家剑铺。串门的时候胡经理听说人家修复1把古剑，卖了410多万。410多万，得卖多少把龙泉剑啊？！胡经理不幸福了，他批发宝剑的生意黯然失色了。胡经理辞了工作，专心学徒。

到去年，剑村卖出了1把剑，两百多万。剑铺里最便宜的剑也要1万多，10几万到几10万的比比皆是。

▲玉石和黄金的装潢让定制剑的价格居高不下。

这个变化是如何产生的？

由于《赤壁》。

剑村反复看了很多遍《赤壁》。不是看剧情，而是看剑。电影里那些剑，都是剑村的作品。它们从剑村的小土炉里红彤彤地出来，从剑村的亮石下亮堂堂地出来，进了巨幅荧幕，成了上古神兵。

激动，心潮澎湃！

2006年《赤壁》剧组找到剑村的时候，他籍籍无名，刚支起炉子准备单干。35人的小作坊，怎样看都不像有实力的模样。听说剑村感动剧组的是他对剑的理解。但熟习以后人家也说了实话，“还由于你的报价最实在！”

两年后《赤壁》上映，剑村借船出海也申明鹊起。有朋友估算了1下，那年剑村在各种媒体上露的面，折合成广告费最少两千万。

名声在外了，剑就得更好。

当年胡经理批发的龙泉剑，1律4105号钢剑身，龙泉本地的花梨木剑鞘，外部装潢就裹层铜皮。充其量算是低端工艺品。

▲用鲛鱼皮制作的剑鞘。

▲剑鞘装潢也由工人手工制作。

▲剑鞘的装潢物也经过胡小军精心设计。

如今剑村铸出的剑，百炼钢剑身，乃至陨铁剑身。配饰更复杂，鲛鱼皮、玳瑁、红珊瑚、和田玉……有人财大气粗，来了就问哪把剑最贵。剑村1律答，“没有最贵，只有更贵。”

比如说两百多万户外工作服特点
的那把剑，光客人要求镶在剑鞘上的两粒钻石，就值410多万。万1他非要用落在俄罗斯那块2500美金1克的陨铁呢？那可就没底了。

剑村用古法铸剑，经营方式却是现代奢侈品牌的。利润固然可观，但绝非暴富的路数。由于他的作坊产能有限。每一年最多铸10几把“好剑”。所谓好剑，体现在价格上就是10万以上。而10万之内的“普通剑”，1年也只出两百多把。剑村最怕有人走进剑铺，拍拍他的肩膀说，“来1百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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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手工铸剑所用的工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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铺林立，每天有数千把剑从流水线下来，进入这1百多家剑铺。和剑村1样专营高端定制的，只有35家而已。它们构成了龙泉剑的奢侈品阵列。

剑村考证过，唐朝1个省级干部定制1把宝剑，得花掉1年的俸禄。反面的例子是《水浒传》，1百零8将大多是€€丝，佩剑的能有几人？

其实自古到今，宝剑1直都是奢侈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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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 意

€€€€现代人的剑

早就不再是仗剑远游的冷兵器时期，弹剑龙吟的侠客斗不过手持鸟铳的混混。1把剑村出品的宝剑，在厨房大妈眼里不如1把双立人菜刀实用。文物贩子宁可几万块淘1把锈迹斑斑的古剑，没准断代能到汉……

为何还有人愿意花数10上百万的巨资，来收藏1把现代人铸造的剑？

剑村讲了个故事。京城有1帮大腕决定义结金兰，信物就叫“金兰剑”。21把金兰剑，剑村铸了1年，最后亲身去北京交剑。在1场盛大的宴席上，他看到那些在电视里正襟危坐的人物，都成了刚拿到新玩具的顽童。他们抱剑入席，片刻不肯放下。

很多人都曾有个侠客梦，但梦里那把宝剑大多数人1直没能得到。功成名就了，钱不是问题了，他们就往回找，去补偿自己匮乏的童年。也只有充满阶级意味的剑，能给他们带来这样的满足。

还有更高真个宝剑。客人身份不明，定制了1批“5辰剑”，就是辰年辰月辰日辰时淬火，再加剑身上的1条辰龙，可谓至阳至刚。这批剑最后去了北京，想要成龙的客人，想必不是虫豸之辈。

说到这里，剑村叹了1声：这么多年了，历来没有自己的剑。最近恰好收了1片掉在纳米比亚的陨石，为两个儿子各铸1把小剑吧！

与其说这是铸剑，不如说是铸期望。

剑不是玩物，剑有格。君子才值得赠剑，他接了你的剑，也就接下了期望。剑是中正、对称的。珠宝镶嵌的利器，是雍容的风度和锋利内心的合体。传统文化中1个人的最高境地是琴心剑胆，它的中庸内敛和必要时的杀伐果断，它在刚柔之间的自若切换，是中国人处世哲学的表里两面。

和剑相比，刀就逊色了。它有曲折的弧度，厚重的刀背和锋利的刃口，构成了1目了然的攻击性，远不如剑从容优雅。所以，利剑出鞘总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。由于正义遭到了侵犯，剑必须锄恶扬善。而刀即使在忠良手里，也带有1种嗜血和莽夫的气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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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能不说，正是在这类文化的解析中，剑被神化了。如果将传说中的上古神剑和代表今天最高工艺水准的剑放在1起对砍，谁能赢？

“毫无疑问，今天的剑更强。”不论是钢铁原料、铸剑的工具还是技术手段，今天的铸剑师早已超出了欧冶子。

“那为何还要古法铸剑？”

“铸剑实际上是在还原1个时期的美学。剑只是个载体。”

每一个时期的剑都有独有的美学特点，它和衣饰、器物、建筑勾联起来，组成了1个时期的美学系统。1把精良的宝剑，不但是兵器，还是1个时期的符号。

剑村的剑铺里，4周有战国阔剑、汉朝长剑、刀剑合1的唐剑、明朝的弯刀、清朝的御剑……刀剑环伺，锋刃凌厉。

“如果不开刃，对藏家来讲岂不是安全1点？”

“不开刃的，还叫剑吗？”

▲胡小军收藏的古代宝剑装潢品，算是古董。

▲剑村的门店摆设更像1个宝剑博物馆。

▲胡小军手绘的宝剑设计图。

2017年独立发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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